第二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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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翌日，路窈被小翟和行政部兩位同事拉著去L·Y。到了店門口，她才知道他們公司下周有個生日會，擺臺甜品就是L·Y。
“窈窈姐，進去了。”小翟拉著她。
路窈站在門口，仰頭望著大大的花式招牌，心神不寧。
“小路，等會兒你順便幫我們選選蛋糕樣式。”行政部的同事說。
路窈笑笑，落在最後進門。
店門口的風鈴隨著大門作響，服務臺的小姑娘甜甜地對她們笑，“歡迎光臨。”
店裏燈光柔和，門口擺了兩束嬌艷欲滴的鮮花，是香檳玫瑰，路窈腳步一頓。
玫瑰是她喜歡的，周周從前說她俗氣，居然愛玫瑰。她當時說，玫瑰浪漫，至死不渝。
她站在原地，打量這個不大不小的店面。
店內有卡座，位置不多，每個桌子都擺了個花瓶，是橢圓的玻璃花瓶，花瓶裏只插了一枝花，和店門一模一樣的香檳玫瑰。落地窗的轉角擺了架小秋千，是單人秋千，上頭還擺了只M號的玲娜貝兒。
看到這些，路窈心裏有些不踏實感。她的夢中情店，她只跟齊越說過。
她與齊越當初鬧得並不愉快，她決絕刪除他所有的聯系方式，是做好了這輩子不再見的打算。
分手之後，當朋友太假，最好就是再也不見。
路窈不肯湊熱鬧，奈何小翟太熱情，“窈窈姐，你喜歡吃哪個？”
行政部同事也問：“入職的第一場生日會，想吃啥滿足你。”
路窈沒轍，到蛋糕櫃前，提拉米蘇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，限定款招牌，瞧著挺誘人。
服務生見她看著提拉米蘇，說：“這是我們的招牌哦，是老板和老板娘最喜歡的味道。”
路窈：“……”
小翟也說：“這個最好吃。”
服務生記得時光公司，那兒外賣不少，這次更是將季度生日會的擺臺給了他們，她熱情介紹：“是的是的，招牌中的招牌，第一家上海大學城店開的時候就說超級火。”
路窈眼皮子狠狠一跳。
服務生年輕，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甜，聲音也好聽，“我們老板娘就是在上海的大學城讀書，可羨慕死我們了。”他們羨慕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愛情。
“路窈，你本科也在大學城，是吧？”行政部同事想起。
路窈下意識攥緊手指，勉強擠出笑，“嗯。”
她本以為L·Y是範珞頤，沒想到不是。
不過，那又怎麽樣？
行政主管吃了瓜，跟服務生確定擺臺甜品，“當天是店長親自送，需要我們給您擺臺？”
“不用，我們自己配。”
“好的。”
路窈心不在焉，左一句提拉米蘇，又一句擺臺，她現在只想著以後怎麽離這兒越遠越好。
“窈窈姐？”小翟回頭，問，“你覺得呢？”
路窈沒聽到，小翟奇怪地看了眼，又叫了一聲，“窈窈姐？”
比剛才高了點的音量，路窈回神。
裏頭休息室，齊越剛開完一個視頻會。L·Y分店下一站在同裏，剛進入選址，他看了幾處都不大滿意，決定親自去現場看看。
他拿上車鑰匙，擰開門。手機幾聲震動，都是微信消息，他低頭查看。
“窈窈姐？”清晰的叫喚聲。
齊越倏地擡頭，身體僵直。像是按下了開關，他朝聲音的地方跑去。
急促的腳步聲，接著是“砰”一聲，服務生扭過頭，“老板？”
休息室門邊的盆栽碎了一地，隨處可見的泥土。
服務生只看到他們向來從容的老板大步朝著櫃臺，臉上滿是慌亂。
齊越跑到點單臺，他喘著氣焦灼地在店內找了一圈。
沒有她，也不是她。
小翟一臉錯愕，然後，她只想尖叫。
媽誒，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？！
小翟睜大眼睛，手指更是蠢蠢欲動，想把美人拍下來。她悄悄打量面前的人，他穿了件白色的休閑襯衫，襯衣的扣子沒有扣到底，鎖骨若隱若現。尤其是此刻，他喘著氣，起伏的胸膛，她已經在猜測他衣服下到底幾塊腹肌。
她最挪不開眼的是對方漆黑的瞳仁裏那排山倒海的的濃烈情緒。
悲喜交加，能有一部劇的愛恨情仇那麽婉轉纏綿。
小翟本能要喊路窈，剛一回頭，想起來她剛才手機響了，在外頭接電話。
好可惜啊。
齊越很快恢覆：“抱歉。”
他跟服務生交代兩句，握緊車鑰匙離開。
他的車停在露天停車場，他出門右轉，頎長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。
路窈看到來電提示，剛好借著接電話離開這個地方。她走出店門，發現左邊是家書店。她邊接通電話，邊往書店走。
到書店門口，她站在落地燈箱後，“這會兒米蘭應該？”她看手表，一時沒想出來時差。
姜聞書笑了一聲：“朋友，歡不歡迎我來蘇州做客？”
路窈驚訝：“你回國了？”
姜聞書聲音輕快：“小周同志生日，怎麽看都缺個我。”
路窈笑了，她握著手機，問他什麽時候回來。
和周舞一樣，兩人在國外相識。她認識姜聞書比周舞晚一些，那時，學校正好放假，她獨自去科爾馬旅游。在五彩斑斕的童話小鎮，她遇到姜聞書。
那天，他背著全套裝備在小鎮拍雙孔小橋，她從橋上走過，不經意間走入他的鏡頭。他追上她，說那是他守了半天最滿意的照片。異國他鄉，同一種語言，兩人加上微信，他將照片發給她。
後來，他慢慢走入她的朋友圈，她也是。然後，她才發現他的朋友圈裏也有周舞。她因此得知，姜家同周家是世交，但姜聞書與她同齡，比周舞要小上幾歲，兩人之前不熟，僅是點頭之交，因為她，一來二去，真正玩在了一塊。
“今天剛到，先回北京的家。”姜聞書解釋自己離家很久，家中長輩壓著他得在家住滿三天才行，說到這兒他特別憂傷的聲音，“看著吧，我鐵定被壓著參加各種賣笑大賽的宴會。”
他崇尚自由，背著相機就能勇闖大沙漠，對他來說，冷冰冰毫無人情味的宴會，還沒一只麅子好玩，“謝天謝地，周舞姐救了我！”
“難道不是我？”路窈開玩笑，她算是弄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來蘇州了。
姜聞書忙說：“是是是，感謝我們美麗又可愛的路小姐。所以，路小姐，請允許我為您服務，親自護送您赴宴。”
“準了。”
“謝謝路小姐賞臉。”
姜聞書轉而說起這次來參加周舞生日宴的朋友，都是他們在國外相識的朋友，一起去旅過游，去沙漠探過險，也在極光下許過願。還有周舞兩個從小認識的發小，都是好相處的小姐妹。
路窈聽到這裏松口氣，他又說：“周舞姐說了，我們單開個包間，一起吃火鍋。連吃一個月的三明治，我現在就想吃頓火鍋。”
“北京火鍋還不夠你吃的？”
“那不一樣。”
路窈扭頭看蛋糕店，燈箱高，她側了側身才看到落地窗裏還在認真挑選的同事們，她放下心，繼續電話。
“哦，周舞姐也說，她弟弟周一就去咱們隔壁間。兩個人各管各，他們鬧騰他們的，我們吃我們的火鍋。”
姜聞書看似想起什麽就插一句，其實真安了路窈的心。周舞家世顯赫，發小朋友非富即貴，她本該遠離，但周舞和姜聞書就是有這樣的本事，讓她忘記他們之間的巨大差距。
說了許久，姜聞書先掛電話。
路窈慢慢走回L·Y，服務生正打包小翟的下午茶，她猜差不多該結束，索性就沒有進去。等了會兒，她側目望向櫃臺裏提拉米蘇，想起服務生說的，她鬼使神差點開微信圖標，在添加朋友中輸入她從前的手機號。
目光忽然定住。
熟悉的昵稱，熟悉的頭像，就連個簽都一模一樣。
路窈看著手機屏幕中她自拍的頭像，最後，沈默退出。
往事隨風，不可追憶。誰回頭，誰就是傻麅子。
小翟拎著大包小包，悄悄點一下路窈後背，“窈窈姐！”
路窈冷不防被叫了一聲，她配合地做出嚇一跳的表情，“小心臟沒了！”
小翟哈哈笑：“這不是看你深沈望天麽！”
她從後頭看，可不就是四十五度明媚望天。
路窈接過她手上一半的打包袋：“回了？”
“回了。”小翟走到她邊上，“剛我看到蛋糕店老板了！以前只聽說他帥，真人真是超帥！”
路窈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，她沒搭話。
小翟自顧自說：“大帥比都不足以形容！”
路窈想起班長也這麽說過他。
“可惜了，你出去接電話，錯過一個億！”
路窈有些沈默。
小翟沒發現：“挺奇怪的，他居然是跑著出來的，一來就盯著我們瞧，像是在找什麽人。”她回憶當時他令人心驚的目光，“可能是沒找到他想見的人，帥哥一頹，我們心疼。”
路窈攥緊打包袋，短短幾秒，像是坐了兩回雲霄飛車。
他為什麽會在？
幸好，他們沒有碰上。
小翟說完老板，說路窈，“窈窈姐，我們公司可就你一個人單身了，你長這麽好看，喜歡什麽樣的？”
她邊說邊前扭頭看著路窈，從路窈第一天入職，他們幾個辦公室都沸騰了。面試的時候他們就聽說來了個美女，到真的入職，她第一眼就覺得，叫美女都虧了。有的人是一眼美女，路窈那叫第一眼好看，第二眼更好看，之後越看越好看。
關鍵脾氣還好。
她挺驚訝的，路窈居然還單身。
路窈笑了笑：“越普通越好。”
小翟張了張嘴，只能“啊”一聲，“就這樣？”
“就這樣。”路窈斬釘截鐵。
小翟苦著臉，這要求還真是一點都不普通呢！
齊越開車到同裏，章孟遠等在停車場，“老板。”
兩人到選定的三個店面，都在鬧市區，又要景好又要人流量大，章總助哪怕離開了中明工作都不輕松。
齊越看得細，看完三個地方，還是不滿意，“沒有其他的了？”
章孟遠實話實說：“有，但位置沒那麽好。”他說得算是委婉，不大好是指在古鎮的邊邊角角，其實環境特別好，只是游客也許不會走到這麽冷清的地方。
齊越挑地方，首先就得夠醒目。
“再看看。”他打算親自找。
章孟遠看著身側的人，欲言又止。他想起自己上午從上海出發時，宋時琛千叮嚀萬囑咐的話。
他在心底反覆斟酌措辭：“老板。”齊越離開中明後，他就改口叫“老板”。
“嗯。”齊越打開地圖，在周邊翻找。
倒扣的手機殼，是褪了色的狗子。
章孟遠索性先鋪個墊子：“老板，第一人民醫院來電，吳女士脫離危險期，她的家人希望能當面感謝您。”
齊越這兩年建了個基金會，這位吳女士患罕見疾病，無底洞的醫藥費，一家人已無力求醫，是齊越的基金會救回了她。
他聽了，擡起頭，短暫的出神，“要謝就謝路窈。”
章孟遠了然，這些年他永遠是這一句。基金會以路窈的名義救治無數人，唯獨救不了他。
“還有G大，想問您是否有時間參加他們的校慶活動。”
齊越設立的獎學金針對大學城的貧困生，章孟遠猜他也許依舊不會出席，做好了準備。
結果，齊越意外的，“可以。”
章孟遠看了他好幾眼，忘了接話。
齊越沈默一陣，看向遠處，“路窈她……”
一陣風吹過，吹散了他的聲音。
章孟遠嘆了口氣，走到一邊，他給宋時琛打電話，告訴他齊越會回上海。
宋時琛電話裏默了默：“你說齊越是不是傻？”
這話章孟遠不好接。
齊越離開中明，他也跟著他離開。這兩年，他看著齊越忙得分身乏術，那句“謝謝路窈”的背後，是旁人都以為的傻。
那年，齊越說：“希望路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平安順遂，如若她遭遇困境，也有好心人能拉她一把。”
章孟遠不知如何評價，只覺得可惜。人總要朝前看，他的老板卻始終在原地怎麽都走不出來。
齊越手機忽然一震，宋時琛的消息：【你要去G大校慶？那周舞的禮物還是你自己送的好。】
一同發來的還有個包間號。
周舞生日那天，姜聞書來接路窈，他們快半年未見，“久別重逢”，他給了她一個擁抱，“一切安好。”
“安好～”路窈上車，系好安全帶。
姜聞書自然把平板遞過去，給她看他回國前的歷險，“可以吧？”他看路，餘光偶爾給到她。
路窈一張張看，不吝誇獎：“酷！”
姜聞書攝影風格大膽，風格迥異，時而活潑去，時而又特別文藝。比如，他拍了張睡著的傻麅子，據說他蹲了三個小時蹲到的照片。
路窈放大照片：“我有個老師，他小孩也特別喜歡拍傻麅子。”
她說的是小姜，起初她也懷疑過，但後來一想，姜家是豪門，老姜生活特別樸素，應該不是。
“有眼光，改天認識認識。”姜聞書還挺得意。
路窈看完，轉身將平板放後座。高難度的扭腰，他看得心驚肉跳，“路小姐，您悠著點點兒！”
她笑笑：“還說要帶我們去征服珠穆朗瑪峰，就這？”
姜聞書笑吟吟：“那您倒是騰出時間啊。”
路窈懟：“那您倒是別背著相機玩消失呀！”
話落，兩人相視一笑。
等兩人到農莊，比約定時間晚了那麽幾分鐘。路上堵車，堵得沒脾氣，到農莊時，其他人都到了。
郊區的農莊環境雅致，路窈和姜聞書被服務生帶著上樓。木質樓梯，腳步聲特別明顯。她看到他低著頭，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“手癢了？”她調侃。
他惆悵：“可惜沒有稱手的家夥。”
服務生古怪的目光，她禮貌問：“是周先生還是周小姐的包間。”
雙胞胎姐弟兩同一個地方整了生日宴，卻不同包間。
姜聞書報周舞的名字，服務生說是走廊盡頭的一間。
途中經過周一的包間，裏頭傳出嬉鬧勸酒的聲音。路窈慶幸地跟姜聞書對視一眼，幸好，他們吃火鍋。
服務生替他們打開門，火鍋香撲鼻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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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，路窈被小翟和行政部兩位同事拉著去L·Y。到了店門口，她才知道他們公司下周有個生日會，擺臺甜品就是L·Y。
“窈窈姐，進去了。”小翟拉著她。
路窈站在門口，仰頭望著大大的花式招牌，心神不寧。
“小路，等會兒你順便幫我們選選蛋糕樣式。”行政部的同事說。
路窈笑笑，落在最後進門。
店門口的風鈴隨著大門作響，服務臺的小姑娘甜甜地對她們笑，“歡迎光臨。”
店裏燈光柔和，門口擺了兩束嬌艷欲滴的鮮花，是香檳玫瑰，路窈腳步一頓。
玫瑰是她喜歡的，周周從前說她俗氣，居然愛玫瑰。她當時說，玫瑰浪漫，至死不渝。
她站在原地，打量這個不大不小的店面。
店內有卡座，位置不多，每個桌子都擺了個花瓶，是橢圓的玻璃花瓶，花瓶裏只插了一枝花，和店門一模一樣的香檳玫瑰。落地窗的轉角擺了架小秋千，是單人秋千，上頭還擺了只M號的玲娜貝兒。
看到這些，路窈心裏有些不踏實感。她的夢中情店，她只跟齊越說過。
她與齊越當初鬧得並不愉快，她決絕刪除他所有的聯系方式，是做好了這輩子不再見的打算。
分手之後，當朋友太假，最好就是再也不見。
路窈不肯湊熱鬧，奈何小翟太熱情，“窈窈姐，你喜歡吃哪個？”
行政部同事也問：“入職的第一場生日會，想吃啥滿足你。”
路窈沒轍，到蛋糕櫃前，提拉米蘇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，限定款招牌，瞧著挺誘人。
服務生見她看著提拉米蘇，說：“這是我們的招牌哦，是老板和老板娘最喜歡的味道。”
路窈：“……”
小翟也說：“這個最好吃。”
服務生記得時光公司，那兒外賣不少，這次更是將季度生日會的擺臺給了他們，她熱情介紹：“是的是的，招牌中的招牌，第一家上海大學城店開的時候就說超級火。”
路窈眼皮子狠狠一跳。
服務生年輕，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甜，聲音也好聽，“我們老板娘就是在上海的大學城讀書，可羨慕死我們了。”他們羨慕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愛情。
“路窈，你本科也在大學城，是吧？”行政部同事想起。
路窈下意識攥緊手指，勉強擠出笑，“嗯。”
她本以為L·Y是範珞頤，沒想到不是。
不過，那又怎麽樣？
行政主管吃了瓜，跟服務生確定擺臺甜品，“當天是店長親自送，需要我們給您擺臺？”
“不用，我們自己配。”
“好的。”
路窈心不在焉，左一句提拉米蘇，又一句擺臺，她現在只想著以後怎麽離這兒越遠越好。
“窈窈姐？”小翟回頭，問，“你覺得呢？”
路窈沒聽到，小翟奇怪地看了眼，又叫了一聲，“窈窈姐？”
比剛才高了點的音量，路窈回神。
裏頭休息室，齊越剛開完一個視頻會。L·Y分店下一站在同裏，剛進入選址，他看了幾處都不大滿意，決定親自去現場看看。
他拿上車鑰匙，擰開門。手機幾聲震動，都是微信消息，他低頭查看。
“窈窈姐？”清晰的叫喚聲。
齊越倏地擡頭，身體僵直。像是按下了開關，他朝聲音的地方跑去。
急促的腳步聲，接著是“砰”一聲，服務生扭過頭，“老板？”
休息室門邊的盆栽碎了一地，隨處可見的泥土。
服務生只看到他們向來從容的老板大步朝著櫃臺，臉上滿是慌亂。
齊越跑到點單臺，他喘著氣焦灼地在店內找了一圈。
沒有她，也不是她。
小翟一臉錯愕，然後，她只想尖叫。
媽誒，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？！
小翟睜大眼睛，手指更是蠢蠢欲動，想把美人拍下來。她悄悄打量面前的人，他穿了件白色的休閑襯衫，襯衣的扣子沒有扣到底，鎖骨若隱若現。尤其是此刻，他喘著氣，起伏的胸膛，她已經在猜測他衣服下到底幾塊腹肌。
她最挪不開眼的是對方漆黑的瞳仁裏那排山倒海的的濃烈情緒。
悲喜交加，能有一部劇的愛恨情仇那麽婉轉纏綿。
小翟本能要喊路窈，剛一回頭，想起來她剛才手機響了，在外頭接電話。
好可惜啊。
齊越很快恢覆：“抱歉。”
他跟服務生交代兩句，握緊車鑰匙離開。
他的車停在露天停車場，他出門右轉，頎長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。
路窈看到來電提示，剛好借著接電話離開這個地方。她走出店門，發現左邊是家書店。她邊接通電話，邊往書店走。
到書店門口，她站在落地燈箱後，“這會兒米蘭應該？”她看手表，一時沒想出來時差。
姜聞書笑了一聲：“朋友，歡不歡迎我來蘇州做客？”
路窈驚訝：“你回國了？”
姜聞書聲音輕快：“小周同志生日，怎麽看都缺個我。”
路窈笑了，她握著手機，問他什麽時候回來。
和周舞一樣，兩人在國外相識。她認識姜聞書比周舞晚一些，那時，學校正好放假，她獨自去科爾馬旅游。在五彩斑斕的童話小鎮，她遇到姜聞書。
那天，他背著全套裝備在小鎮拍雙孔小橋，她從橋上走過，不經意間走入他的鏡頭。他追上她，說那是他守了半天最滿意的照片。異國他鄉，同一種語言，兩人加上微信，他將照片發給她。
後來，他慢慢走入她的朋友圈，她也是。然後，她才發現他的朋友圈裏也有周舞。她因此得知，姜家同周家是世交，但姜聞書與她同齡，比周舞要小上幾歲，兩人之前不熟，僅是點頭之交，因為她，一來二去，真正玩在了一塊。
“今天剛到，先回北京的家。”姜聞書解釋自己離家很久，家中長輩壓著他得在家住滿三天才行，說到這兒他特別憂傷的聲音，“看著吧，我鐵定被壓著參加各種賣笑大賽的宴會。”
他崇尚自由，背著相機就能勇闖大沙漠，對他來說，冷冰冰毫無人情味的宴會，還沒一只麅子好玩，“謝天謝地，周舞姐救了我！”
“難道不是我？”路窈開玩笑，她算是弄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來蘇州了。
姜聞書忙說：“是是是，感謝我們美麗又可愛的路小姐。所以，路小姐，請允許我為您服務，親自護送您赴宴。”
“準了。”
“謝謝路小姐賞臉。”
姜聞書轉而說起這次來參加周舞生日宴的朋友，都是他們在國外相識的朋友，一起去旅過游，去沙漠探過險，也在極光下許過願。還有周舞兩個從小認識的發小，都是好相處的小姐妹。
路窈聽到這裏松口氣，他又說：“周舞姐說了，我們單開個包間，一起吃火鍋。連吃一個月的三明治，我現在就想吃頓火鍋。”
“北京火鍋還不夠你吃的？”
“那不一樣。”
路窈扭頭看蛋糕店，燈箱高，她側了側身才看到落地窗裏還在認真挑選的同事們，她放下心，繼續電話。
“哦，周舞姐也說，她弟弟周一就去咱們隔壁間。兩個人各管各，他們鬧騰他們的，我們吃我們的火鍋。”
姜聞書看似想起什麽就插一句，其實真安了路窈的心。周舞家世顯赫，發小朋友非富即貴，她本該遠離，但周舞和姜聞書就是有這樣的本事，讓她忘記他們之間的巨大差距。
說了許久，姜聞書先掛電話。
路窈慢慢走回L·Y，服務生正打包小翟的下午茶，她猜差不多該結束，索性就沒有進去。等了會兒，她側目望向櫃臺裏提拉米蘇，想起服務生說的，她鬼使神差點開微信圖標，在添加朋友中輸入她從前的手機號。
目光忽然定住。
熟悉的昵稱，熟悉的頭像，就連個簽都一模一樣。
路窈看著手機屏幕中她自拍的頭像，最後，沈默退出。
往事隨風，不可追憶。誰回頭，誰就是傻麅子。
小翟拎著大包小包，悄悄點一下路窈後背，“窈窈姐！”
路窈冷不防被叫了一聲，她配合地做出嚇一跳的表情，“小心臟沒了！”
小翟哈哈笑：“這不是看你深沈望天麽！”
她從後頭看，可不就是四十五度明媚望天。
路窈接過她手上一半的打包袋：“回了？”
“回了。”小翟走到她邊上，“剛我看到蛋糕店老板了！以前只聽說他帥，真人真是超帥！”
路窈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，她沒搭話。
小翟自顧自說：“大帥比都不足以形容！”
路窈想起班長也這麽說過他。
“可惜了，你出去接電話，錯過一個億！”
路窈有些沈默。
小翟沒發現：“挺奇怪的，他居然是跑著出來的，一來就盯著我們瞧，像是在找什麽人。”她回憶當時他令人心驚的目光，“可能是沒找到他想見的人，帥哥一頹，我們心疼。”
路窈攥緊打包袋，短短幾秒，像是坐了兩回雲霄飛車。
他為什麽會在？
幸好，他們沒有碰上。
小翟說完老板，說路窈，“窈窈姐，我們公司可就你一個人單身了，你長這麽好看，喜歡什麽樣的？”
她邊說邊前扭頭看著路窈，從路窈第一天入職，他們幾個辦公室都沸騰了。面試的時候他們就聽說來了個美女，到真的入職，她第一眼就覺得，叫美女都虧了。有的人是一眼美女，路窈那叫第一眼好看，第二眼更好看，之後越看越好看。
關鍵脾氣還好。
她挺驚訝的，路窈居然還單身。
路窈笑了笑：“越普通越好。”
小翟張了張嘴，只能“啊”一聲，“就這樣？”
“就這樣。”路窈斬釘截鐵。
小翟苦著臉，這要求還真是一點都不普通呢！
齊越開車到同裏，章孟遠等在停車場，“老板。”
兩人到選定的三個店面，都在鬧市區，又要景好又要人流量大，章總助哪怕離開了中明工作都不輕松。
齊越看得細，看完三個地方，還是不滿意，“沒有其他的了？”
章孟遠實話實說：“有，但位置沒那麽好。”他說得算是委婉，不大好是指在古鎮的邊邊角角，其實環境特別好，只是游客也許不會走到這麽冷清的地方。
齊越挑地方，首先就得夠醒目。
“再看看。”他打算親自找。
章孟遠看著身側的人，欲言又止。他想起自己上午從上海出發時，宋時琛千叮嚀萬囑咐的話。
他在心底反覆斟酌措辭：“老板。”齊越離開中明後，他就改口叫“老板”。
“嗯。”齊越打開地圖，在周邊翻找。
倒扣的手機殼，是褪了色的狗子。
章孟遠索性先鋪個墊子：“老板，第一人民醫院來電，吳女士脫離危險期，她的家人希望能當面感謝您。”
齊越這兩年建了個基金會，這位吳女士患罕見疾病，無底洞的醫藥費，一家人已無力求醫，是齊越的基金會救回了她。
他聽了，擡起頭，短暫的出神，“要謝就謝路窈。”
章孟遠了然，這些年他永遠是這一句。基金會以路窈的名義救治無數人，唯獨救不了他。
“還有G大，想問您是否有時間參加他們的校慶活動。”
齊越設立的獎學金針對大學城的貧困生，章孟遠猜他也許依舊不會出席，做好了準備。
結果，齊越意外的，“可以。”
章孟遠看了他好幾眼，忘了接話。
齊越沈默一陣，看向遠處，“路窈她……”
一陣風吹過，吹散了他的聲音。
章孟遠嘆了口氣，走到一邊，他給宋時琛打電話，告訴他齊越會回上海。
宋時琛電話裏默了默：“你說齊越是不是傻？”
這話章孟遠不好接。
齊越離開中明，他也跟著他離開。這兩年，他看著齊越忙得分身乏術，那句“謝謝路窈”的背後，是旁人都以為的傻。
那年，齊越說：“希望路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平安順遂，如若她遭遇困境，也有好心人能拉她一把。”
章孟遠不知如何評價，只覺得可惜。人總要朝前看，他的老板卻始終在原地怎麽都走不出來。
齊越手機忽然一震，宋時琛的消息：【你要去G大校慶？那周舞的禮物還是你自己送的好。】
一同發來的還有個包間號。
周舞生日那天，姜聞書來接路窈，他們快半年未見，“久別重逢”，他給了她一個擁抱，“一切安好。”
“安好～”路窈上車，系好安全帶。
姜聞書自然把平板遞過去，給她看他回國前的歷險，“可以吧？”他看路，餘光偶爾給到她。
路窈一張張看，不吝誇獎：“酷！”
姜聞書攝影風格大膽，風格迥異，時而活潑去，時而又特別文藝。比如，他拍了張睡著的傻麅子，據說他蹲了三個小時蹲到的照片。
路窈放大照片：“我有個老師，他小孩也特別喜歡拍傻麅子。”
她說的是小姜，起初她也懷疑過，但後來一想，姜家是豪門，老姜生活特別樸素，應該不是。
“有眼光，改天認識認識。”姜聞書還挺得意。
路窈看完，轉身將平板放後座。高難度的扭腰，他看得心驚肉跳，“路小姐，您悠著點點兒！”
她笑笑：“還說要帶我們去征服珠穆朗瑪峰，就這？”
姜聞書笑吟吟：“那您倒是騰出時間啊。”
路窈懟：“那您倒是別背著相機玩消失呀！”
話落，兩人相視一笑。
等兩人到農莊，比約定時間晚了那麽幾分鐘。路上堵車，堵得沒脾氣，到農莊時，其他人都到了。
郊區的農莊環境雅致，路窈和姜聞書被服務生帶著上樓。木質樓梯，腳步聲特別明顯。她看到他低著頭，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“手癢了？”她調侃。
他惆悵：“可惜沒有稱手的家夥。”
服務生古怪的目光，她禮貌問：“是周先生還是周小姐的包間。”
雙胞胎姐弟兩同一個地方整了生日宴，卻不同包間。
姜聞書報周舞的名字，服務生說是走廊盡頭的一間。
途中經過周一的包間，裏頭傳出嬉鬧勸酒的聲音。路窈慶幸地跟姜聞書對視一眼，幸好，他們吃火鍋。
服務生替他們打開門，火鍋香撲鼻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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